從東京都到這裡,坐電車3小時直達,打電話只要5秒接通,寄信的話大約要2天。去年他收到的賀年片上這樣寫道:

「我在這一點也不好。沒有暖桌、沒有空調、冷凍庫裡盡是蔬菜、常喝的咖啡也停止生產了。上司的拼圖丟了一片結果一天都沒認真工作,部下們每天都很蠢很煩。新年到了。多穿一點。」

寫這東西的人大概極懶,懶到落款就只有一個字母:F。翻過來的圖案談不上甚麼欣賞價值,就只是某個政府機關的圓形徽章。

於是他委託打工地方的店長進貨時幫他買了一箱上好的柑橘,趁著返鄉的人潮還未全部湧入首都高速前寄回去。不多時收到了回信:「甜死了。」


他記不清這樣的心情是從何時來自何處了。現在生活的地方沒有任何熟人,少了很多麻煩;居民大多淳樸友善,信神拜佛,對任何風格的都市傳說都毫無概念。這樣就很好。他想。伏見猿比古一次也沒有來過,但他住的房間裡堆滿了和樸素的生活格格不入的尖端科技,簡直可以辦個小型家用電器展覽:來源TOKYO,寄件人還是全都只寫著一個F。


於是他在輾轉反側時想起15歲時候的蠢事。他對那傢伙說,想和你一起住進大房子裡。甚麼嘛這種像是90年代勵志劇一樣的對白。臉唰地紅了。一旁的生理監測機器人體貼地問他要不要量一下血壓和播放安眠樂。

他把在那邊獨住的房子退租了。雖然合約期還沒到有點浪費,但也是沒辦法的事。

心碎和墮落之城。啊哈。開玩笑的。



不管怎樣,還是很喜歡東京。

沒人會不喜歡的。




「你要多吃蔬菜多運動。」

他先是這樣寫。然後咬著筆頭又思考了很久,最後才在明信片上寫下:

「有空可以來這裡玩。」

——已經連夏末問候都趕不上了。但是,這種時候,該說些甚麼才好。多半句像期盼少半句又太多不捨。不要只有這種優柔的地方才像個大人啊,真是的。



然後,這一次,沒有回信過來。



從蟬鳴漸逝的夏末到紅葉紛飛的深秋,一直到白雪覆蓋了一座又一座的山頭,海水冰凍潮汐沉寂,穿著當地人特製的厚毛皮靴在雪地上踩出一個又一個腳印一次一次輾轉郵局,卻沒有隻言片語從那個城市傳回來。



他想起自己離開之前,伏見對他說過如果自己死了的話,千萬不要留著那些信件。很危險。

他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努力了半天,終於用手指擦出小小的火花。

僅剩的力量就只夠做到這樣。


——假如先打個電話就好了。雖說可能被監聽,但總比沒有好。他想。


原來冬天這麼冷啊……或者應該說,原本就是這樣才對。


他裹緊衣服,吸了吸鼻子。




“喂!八田!誒,可找到你了!”


當初花了很久才適應的口音呼喚著他。在寂靜的雪地裡尤為響亮。


“你東京的朋友來找你了!快去店裡吧!”


對了,你朋友個子好高啊——就是看起來脾氣不大好——誒我還沒說完呢你跑得也太快——




把那聲音遠遠甩在後面。


趕不及細細咀嚼每個字的意思。雙腳自己狂奔了起來。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完成這份工作,就可以離開東京的事?)


(噢……我忘了,那陣子的通信是被嚴密攔截的。)


(我就是來看看美咲哭得亂七八糟的蠢臉的。)






(唔……咳、咳咳……你還真打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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