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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曉得別人都喜歡他哪一點。
但無疑,他是值得的。雖說不上多麼純真,好在有可愛彌補。我說的可愛,並不是指玩具櫥窗裡的毛絨動物、或是秋葉原看板上嘟著嘴的少女偶像那樣浮於表面的東西;我的意思是,他真正詮釋了這個詞語的原本含義。
他有種奇異的、危險的力量。能讓人在各種情形、各種境況之下,不顧一切、毫無原則地原諒他。在那泫然欲泣的神情面前,保持底線忽然變成了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可說實在的,就連我也辨不明白,甚麼時候他的微笑是真,甚麼時候他的眼淚又是真。
我像旁人一樣喜歡他。可又比旁人要喜歡得多一些。究竟多多少呢?或許是多到像這樣明明被他打了一耳光,卻找不到理由真的生他的氣的程度。
我所頭疼的只是,怎麼樣才能在到達警署之前,叫他別再哭了。』
Don't cry, Mr.Sweetheart
我的甜心不流淚
工藤在想,是不是應該安慰他一下才好。
只是右邊臉頰上火辣辣的痛感不斷提醒著他,誰才是受害者。
一模一樣的側臉面對面,映在咖啡廳的窗玻璃上。一個不時抬手悻悻撫著一側面頰,另一個揪著袖子用力擦著眼睛;而淚水就是不停地、不停地冒出來,怎麼也流不完似的,把皺巴巴的衣袖暈成了傷心的顏色,看不出本來面目。
一個男孩子,爲了什麽事情,要哭得這樣傷心。那麼可憐的樣子,實在太引人注目了。其他的客人紛紛地往這兒看過來。工藤略為尷尬地咳一聲,偷偷瞥了在旁邊站了好久的待應生一眼。
(你想要點甚麼?今天我請客。)
可他的小蜜糖,只是咬著嘴唇,瞪著桌板上的時段優惠組合菜單,抽噎著一語不發,甚麼也不願意吃的樣子。
他歎了口氣。
——請給我巧克力聖代。和一杯冰水。
想到剛才硬是解開列車外頭固定用的鎖環、伸進他懷裡按下滑翔翼的開關時,那副好像要失去世間所有一切的表情,忽然就被歉疚感給淹沒了。
「求求你跟我走……」
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想方設法去奪取,哪怕用些心機,費些手段,也絕不會放下盜賊的姿態;從沒有向誰懇求過甚麼,從沒有像這樣放下自尊,向他苦苦求著:把你的生命留給我。
「離爆炸還有時間,我得試試……車上還有好多人。」
——所以,你走吧。
就好像要把他的心捻碎,連一句話都不需要,只要把他沒有私心的英雄主義,狠狠地貫徹下去就行了。
『啪』
警部他們大概看得莫名其妙。毋寧說是全都愣在那裡,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超現實主義畫面,誰也不敢上前問候。那響亮的一巴掌,響徹了原本整個亂糟糟鬧哄哄的終點車站;皮膚與皮膚之間清脆熱辣的撞擊聲,好像可以縈繞在車站大廳裡幾個星期那麼久。
人們活下來了。
工藤一直以為他是隻小狗,沒想過竟也會露出那樣瀕死小貓般的神情。
不敢再看那表情第二次。
——終於平靜下來了嗎。大半杯冰水慢慢灌下去,對面終於不再發出那戳人心肺的飲泣聲。
『……剛才……對不起……我打疼你了嗎?……』
——眼睛好大啊。濕濕的,淚痕掛在眼角,這樣抬起來,怯怯地望著。
想摸摸他的頭,抹乾淨哭花的臉蛋兒。
『別再哭了。我也……向你道歉。』
唉,誰又能怪你呢?
暫時當然是會有一點疼痛。只存在於皮膚表面,要不了人類時間的多久,就會完全地消退;但是被那渴求著愛與憐憫的眼神所追尋的、甜美的刺痛,卻會像宇宙裡爆炸的光束一樣,生生不息地照亮我的荒原。
它只是一顆眼淚,於我卻如同一整個耀眼的星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