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派(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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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以为是个麻木不仁的异类分子?恰恰相反,支持你活下去的东西,正是所谓负罪感。』

 

这是被伏见在通讯录里备注为「庸医」的家伙对他说过的话,他一度不以为然。在以法务局户籍课为掩体光明正大行法外管理之职的部门上班的时候别人觉得他是社交障碍患者,在J打头的非法网络组织里,绝大部分乌合之众则对他既好奇又畏惧,他被看作是离群索居的法外狂徒。

 

他从来没有告诉八田自己送给他的手表里安装了加密的定位芯片。

没等八田靠近天国号五公里之内,他已经临时遣散了驻守在飞艇上的所有『Jungle』人员,只留下自己一个。

他没法告诉八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他身边,用另一种方式。只是接起一个电话的距离,但也足够遥远到能要了人的命。

 

就在依照上司的密令潜入『Jungle』卧底的一个月之后,从青之王那里传来了已经把八田美咲收编入第四王权者氏族“加以保护”的消息。他深知这一举动的个中含义,没有做出很大反应,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没有问。

仿佛早有预料。

 

难得的机会,却没法让美咲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啊……明明那时候那么渴望登上这艘船,迫切想知道距离现实生活很远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或许,这是他们两个人的诺亚方舟呢?

 

 

 

 

 

 

“我梦到你了……”

 

他几乎是呢喃着把这句话说出来,好像依然身处梦中,身处那沉沉的、醒不过来的黑夜里,而怀里紧抱的正是唯一的光源,一松手就是永远的深渊。八田沉浸在他久久的、密不透风的拥抱之中,既喜悦又迷惑,如此毫不保留地展露出富有感情那一面的伏见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伏见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拘谨,即便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那么地水到渠成,却仍然宁愿收回自己的手,躲进属于自己的那片阴影里去。

 

“真是疯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已经尽量靠近建筑物顶层了,再偏离航道的话自动驾驶系统就没法把船带回天空了。再先进的运算也是有极限的啊,就满足吧。”

“所以现在那艘船没有人在开?”

“那种事就留给S4去操心吧。”

“猿比古,是我的错觉吗?你好像知道我要去找你似的。怎么会?用直升机突击队打掩护来潜入飞艇这事只有我和室长知道呢。”

“……那个人说的话你最好……算了。没什么。”

“怎么啦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听到你嘴里说出‘室长’两个字,感觉怪魔幻的……”

“有吗?我倒是已经习惯了。”

“嗯……你长高了啊。”

“嘿嘿!”

“没有以前可爱了。”

“要可爱干嘛!帅才重要!”

“啧。你高兴就行。”

“你刚才说你做了什么梦啊?告诉我。”

“我忘记了。”

 

“什么嘛”地咕哝了一声,八田不再深究。他和伏见又静静地拥抱了彼此一会儿,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个吻,出乎意料地,比起害羞,更多地是一种对温暖的渴求。另一个吻落在鼻尖,然后又扫过额头,眼角……

 

 

在他遇到伏见的时候,对方已经是一个聪明寡言的大人,有些遗世独立,令他向往。

伏见猿比古是如此地与众不同,令人费解,而当他们走得越近,谜团只增未减。多年过去他发现自己心中对长大的渴望未变,与此同时很奇怪地,想要变成像伏见一样的想法渐渐淡去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想要真正了解他的渴望。

 

或许,只是万一,是不是有可能,伏见也在等待着他呢?

谁知道。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再逃走了。这是一定的。不会让他再一个人往前走了。不是从无聊的现实世界中,也不是从荒谬的权力之争里,而是从那个孤独的深渊,从那个保护着他的同时也从内部长出刺来让他轻轻一动就遍体鳞伤的茧里面……

 

 

“我们回去吧。”

 

八田认真地说。

 

其实他是被隔音不良的墙板另一边的嘈杂给吵醒的。他也说不清那种喧吵是什么,或许是他想象的那种声音,也可能不是——那种理所当然会出现在这种无证经营的小旅店里的动静,但很奇怪地,他并没有感觉到很多的好奇或是难为情,可能是伏见正在他身边,令他下意识觉得其他的一切都没有那么值得关注了的缘故。

 

“我们回家吧?”

 

八田又重复了一遍,但换了个在自己听来更有吸引力的说法;伏见没有回答,他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八田以为他会把自己再抱紧一些但实际上并没有。两个人沉默着挤在一张床上而没有对话也没有行动,一直到八田快要受不了这种对峙而马上要跳起来的时候,伏见开口了:

 

“我回不去了。”

“没事的!告诉室长你的任务失败了,需要马上撤离,不就……”

“是我让它失败的。”

“但是没有人说一定会成功……”

“我是故意让它失败的,美咲。”

“什么?”

“从去年开始我传回Scepter 4的情报里有50%都是假的,是比水流设下的陷阱,不然你以为原先占据优势、牢牢压制着绿之王的宗像礼司怎么会节节败退?”

 

八田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我不仅是间谍,我是真正的叛徒。这样说——你懂了吗?他不是让你来营救我,他是逼不得已。就在我和你说话的这个时候,保守估计,就在这个建筑周围至少有30名以上曾经的同僚正全副武装地等候着,只要一声令下——”

 

“为什么?”

 

看着那双眼睛从依赖和信任逐渐陷入巨大的震惊和困惑,伏见内心有阵阵钝痛灼烧。原来,到头来,他对温暖和幸福的唯一追寻,却只能用一种略带自嘲、几乎不再怀抱希望的语气,这样冷冰冰地说出来: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中学三年级,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在空旷无垠的病房里,聆听着呼吸机里若隐若现的杂音。那是一个无益于他人无益于自身,更无益于世界的生命最后的独奏。

比起那些被当做活着的玩物反复地摆弄、抛弃、回收然后周而复始的记忆,讽刺的是,坐在观众席里看着被掩盖在白布下面的伏见仁希,反倒是他脑海中关于生父最鲜明的画面。

 

他预感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一切。

唯独这一刻。

 

 

『构成你的东西本质上和是我一模一样。这是改变不了的。』

『你最后只能成为另一个我。』

『知道了吗?小猴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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